十次方

痛恨一切乐观主义

【辫林】一个没名儿的故事。

瞎瘠薄乱写 ooc

被小伙伴儿死逼着从玻璃碴蜕变成的烂俗爱情故事。





“我刚刚在天桥下边儿时看见一人,背影很像你。但他比你要瘦。”


郭麒麟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才刚刚下了天桥。


腊月的天儿,北京还刮着刺骨的风。不大不小的雪花儿在空中兜兜转转,相继落在了他的头发上。


正沿着路边走的人儿,步伐也变得不紧不慢起来。


挂在脖颈上的围巾松松垮垮,露出一小块儿皮肤,不经意间一个雪花,冻得他一激灵。郭麒麟抬手紧了紧,又顺便用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迎着微黯的天色,看了看屏幕——给他发这条没头没脑的信息的,是一串号码。


没备注,看上去像个陌生号。但他知道那是谁。


郭麒麟向着手机呵了口气,小小的白雾在冷空气中液化,凝结成一层水雾附在手机的荧屏上,他忍不住伸手擦了擦。


屏幕上的内容也伴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翻了翻,一点点地露出长到还在向上蔓延的消息列表。


消息都是那个号码发来的,单方面,断断续续地,持续了足有几个月。


但郭麒麟一条都没回过。


黑字,白底儿,四四正正的方块字儿,内容不外乎大大小小的琐事杂谈,似是梦呓一般的絮絮叨叨:“今天起床又没刮胡子,顶着胡子拉碴的在外边儿晃荡了一天,回家后往脸上一摸才反应过来。我说怎么街上小姑娘都看我。”


郭麒麟看到这一条,哼了一声,心想这人还真把邋遢当成帅了。


 想当初俩人同住时,没少为了胡子的事儿折腾。


郭麒麟天生体毛少,再加上年龄小的原因,头发和胡子都软软的,嘴唇上方只覆着一层绒毛。


而那人长他几岁,虽面容俊秀但也少不了刮胡子的烦恼。


二人都不是什么追求生活精致的人,除了出门偶尔捯饬捯饬,平日在家时这些细节都难免疏漏。


每每这时,用胡子扎自家外甥便成了那人最大的消遣。他身材颀长,倒也正好能压制得住郭麒麟,每回都得把人逗得叫着喊着小舅舅才肯罢休。


想到这儿,郭麒麟心里暗呸了一声,撇撇嘴嘟囔道:“张云雷你丫就一无赖。”


张云雷。对,号码的主人名字是张云雷。


话刚脱口郭麒麟就愣了愣——这个名字他已经几个月没接触了,如今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从口中说出来,他自己也有点儿懵。


屏幕上的内容一点点地揭露出二人间千丝百缕的关联。

 


像要寻求更多面包的孩子,郭麒麟的手又不受控制地往上滑,紧接着钻进眼间的又是一段:“回家时挤了趟地铁,到站时感觉自己像终于被开瓶儿的罐头,终于自由了,恨不得变成啤酒能晃两圈再窜出去。对了,地铁上有一小孩儿,戴着和你一样的眼镜。”


郭麒麟和张云雷都近视,度数也相当,俩人平常也常换眼镜戴。


郭麒麟的眼镜,有股复古范儿,银边小圆框,戴上后跟那民国时期的斯文败类似的。


张云雷侃他,说他像哈利波特。


郭麒麟听了这话抬眼瞥了张云雷一眼,鼓起脸不说话。


可没想到前者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笑道,不对,哈利波特哪有脸这么圆的。


郭麒麟大多时候都能应付张云雷的调侃并暗不生的反插一刀,但凡是牵扯到体重相关的他都会气急。


他跳起身,伸手捏住那人的两边面颊,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张云雷那副不管怎么吃都瘦得跟营养不良似的身子骨上,瞪着眼反驳,不让我减肥天天给我做好吃的人是你,现在嫌弃我胖的人又是你,闹哪样啊你!


张云雷只是笑,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儿,笑得像个二傻子。


他继续使坏,捏了捏郭麒麟的小尖下巴,说,我不让你减肥是想让你明白,你怎么瘦也没我好看。


俩人闹腾了一会儿后便安顿下来,肩并肩地躺在偌大的床上。


郭麒麟却突然想起什么,往张云雷的身边儿凑凑,用手勾了勾他的食指,张张嘴,却没说话。


张云雷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稍微动了动胳膊,让本来稍显别扭的姿势变得舒服了点儿。


我说少爷,您这是又想起来哪一茬了?满不在乎的语气。


郭麒麟依旧没作声,就那么直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突然有很多话想对张云雷诉说,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不知名的情感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最后终于像命悬一线的堤坝被最后一股激流冲荡了一般,憋不住了,闷着声透出来一句话,“你以后要是有了女朋友,咱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了呀。”


矫情到他都想打自己。


张云雷正闭着眼,听到这话后,睫毛颤了颤。他没作答,郭麒麟便也不再说话。


空气随着二人的默不作声也渐渐沉寂下来,营造出奇怪的氛围,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时钟上的分针明明还没转过几格,可郭麒麟却觉得张云雷沉默的时间太久了,久到他都以为这人已经睡着了。


这时他感觉到被自己握住的手动了动,还没等反应过来,它便覆了过来,反手将郭麒麟的手抓在手中。


他扭头朝张云雷看过去,却只瞧见后者笑弯的嘴角和微颤的睫毛,“只要你以后别有了新欢不要你老舅我了,咱俩就一直能这么好。”



本是句暖人心肠的话,可如今的郭麒麟回想起来,心中却泛起苦涩。


深冬的天儿黑得也早,没一会儿的工夫便迎来了隐隐月光。路边儿亮起的灯,和他的手机屏幕,都泛着冷冷的白光,相继打在他脸上,看着有些凄凉。


张云雷给他发的短信还有很多很多,语气平淡却巨细靡遗,无不牵扯到他们的曾经——郭麒麟突然觉得有点儿委屈。不回消息也没个音信儿,分明自己才应该是被怪罪的那个——可他就是觉得委屈。


郭麒麟喜欢张云雷。超越亲情接近爱情的那种喜欢。

   

他这念头不是半梦半醒间突然出现的,早就已经潜伏在他心底好几年了,这些年来的颠颠簸簸,使这份情意愈衍愈烈,终于在两个多月前的一天,让他借着酒胆给说了出来。

        

可张云雷不喜欢他,又或者说,他不接受他。

        

否则也构不成现在的这幅局面。

        

郭麒麟不回张云雷消息,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觉得自己不应当回——毕竟他是当着张云雷的面儿把手机给扔湖里去的。

        

那时候的郭麒麟刚跟张云雷表完心意没多久。

       

说是表白其实也不然,他就是借着半醉的劲儿朝自家老舅的嘴唇上啃了一口,然后就一直抱住人不撒手。

        

郭麒麟知道,当时二人间发酵起来的情愫就算他不细说张云雷也想必明白。

        

迎接他的却是张云雷长久的沉默。张云雷任凭郭麒麟胡闹,不说,不动,没推开他。

       

却也只限于没推开他。

        

郭麒麟隐约瞧见了他透亮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灰蒙,酒一下子醒了。别说酒了,全身的血都快凉了。

        

他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清醒过来的一刹那就松开了怀抱。

       

他记不清张云雷的表情了,只记得那人的眼睛上像是蒙了层纱,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再这样待下去两人都得尴尬。郭麒麟不相信他对自己没有那份情,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跟命运认栽。多新鲜啊,郭麒麟心想。

       

他没犹豫,转身进房间拿了手机和银行卡,出来时看到张云雷还站在原地,像座冬天里落了雪的雕塑,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

      

我出去待两天。他当初好像是这么说的。

        

大林...活雕塑终于舍得开了口,伸了伸手,却没去拦他。

        

郭麒麟自嘲地笑笑,摔门就走。

        

张云雷没跟出来。

        

他记得自己孤身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一二点钟了,这时的京都也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没有车水马龙却也仍未陷入沉睡,奔波的人们还尚未停歇。

       

偶尔也有三五人群从郭麒麟的身边经过,背着吉他的有,挎着公文包的有,像他这样无处可归的,应该也有。

        

        

恰时已经深秋了,不说寒风凛凛但也能把他冻个彻透了。更何况郭麒麟还没穿外套。

        

北京城那么大,可他缩着身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未曾想过,他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背后的张云雷。本应是该感动的事儿,郭麒麟却乐不起来。

       

老舅...他降下音调来闷闷地叫了一声,张云雷不说话。

        

郭麒麟又朝他身边儿挪了几步,张云雷还是没开口。

        

对方的沉默让郭麒麟突然就红了眼眶,胸腔里蹿起来的一阵无名火驱使了他的理智。

        

他将手机握在手里对着张云雷说,张云雷,以后咱啊,也别联系了吧。说着将手一甩。本想着能摔它个四分五裂的,却没想到这不远处有一湖,郭麒麟顺手那么一扬就给甩进湖里了。

       

伴随着噗通的落水声,他也狠了狠心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麒麟忘了自己那一夜是住的宾馆还是朋友家,就记得自己一宿没睡,后半夜又从床上爬了起来。

       

半大小伙子,火气来得莫名其妙,去的倒也快。

       

他又来到自己扔手机那地儿。

      

他后悔了,衣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往湖里跳。

       

湖不大,人工修的,也就两三米的深度,没半会儿就让他摸索了个遍。

       

手机给找回来了,但基本报废了,不过好歹电话卡没事儿。

      

郭麒麟心中暗呼好险,幸好给扔水里了,要真给摔了这卡也得折了。

        

他在害怕。他怕张云雷真的对他的离开一点儿也不在乎——再者就是那电话卡跟张云雷的是连号,要真扔了他也舍不得。

       

后来郭麒麟也换上了新手机,便有了短信这一茬。

       

郭麒麟不知道张云雷是哪儿来的闲情逸致,能每天给一个“空号”发这么多废话。

       

两个月的短信,不知不觉也让他给翻到头了。

       

先前一直刻意逃避的东西,现在却又被他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郭麒麟承认自己有些感慨,强迫自己硬装出来的疏离如今也似强弩之末般动摇着。

       

他没法儿再在自己能一秒认出这号码的同时催眠自己“这是个陌生人”。

        

郭麒麟摁开编辑栏,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细细敲打,最后在明确备注名那一栏上有“张云雷”三个字儿时,摁下了确认键。

    

“你缅怀我呢这是...”他垂着头,盯着那仨字儿小声念叨。

       

他不明白张云雷这样做有何意义,同时他也依旧不愿意回信息。

        

不要脸的事儿自己都给干了,张云雷却没一点儿明显的表示。

        

郭麒麟也好面子,他要是再让自己不要脸一回,还没等张云雷拒绝呢,他自个儿都得纠结疯了。

        

突然手机“叮铃”一声响,把郭麒麟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他收到了一条新信息。

        

当前的消息页面“唰”一下滑到最底部,这条由信息组成的长龙又多了一小节尾巴:“你瘦了。你怎么还不会系围巾。”

       

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两句话被生硬地拼合在一起。郭麒麟愣住了。

      

 “我看你跟这儿发了近两个小时的呆了,手机有这么好看吗。”熟悉的声音从耳后响起。

         

嚯,这剧情发展真得劲儿。

         

郭麒麟闭上眼轻叹,一副认命了的颓废样儿。

         

小言情的常用套路啊,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活得这么狗血。

        

他敢肯定自己一回头就能看到张云雷的那张脸。所以他不准备回头,毅然决然地抬腿就走。

        

“唉!唉大林,不是,你别走啊。”刚迈开腿,郭麒麟的手便被人从身后拽住。

           

张云雷不知所措,自家外甥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抓着郭麒麟的手转了半圈,转到了人面前,抬起另一只手给他择了择头发上的雪花儿。

        

 “你站这儿这么长时间是要干嘛啊。怎么着,攒雪花儿啊。这雪花儿可没你那头发值钱啊我跟你说。”

     

可郭麒麟只是愣直站那儿瞅地,连个抬眼都不赏他。张云雷本就心怀愧疚,看他这模样,性子也软了,收起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勾了勾他沾了雪的发丝,附到他耳边轻声细语:“大林,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句话。”

        

大冷天里,被张云雷口中呵出的热气一沾,郭麒麟只觉得自己耳朵的温度直升。

        

张云雷也是个识时务的人,瞧见他绯红的耳尖,忙趁热打铁,又凑近了点,说道:“我喜欢你。”

        

郭麒麟的身子顿了一顿,却仍对他不予理睬。

        

张云雷这个老流氓扭过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亲,贴着人嘴边儿开口:“你瞧,我先告的白,坏人让我当了,你不亏了吧。”

        

他完全摸透了郭麒麟的小心思。

        

被告白的人有些羞赧,他不理解张云雷的态度为何前后跨度那么大,尽管脸红的像那什么似的了也硬要维护面子,他哼哼道:“早干嘛去了。”

       

张云雷见他这幅样子可爱的发紧,仗着身长手长将郭麒麟搂紧在怀里,下巴抵着他头顶的发旋,答非所问:“你那天夜里回去后衣服多久才干透啊。”

       

郭麒麟眨巴了一会儿眼睛才反应过他的话来,心里边儿比放炮仗还精彩,妈的,敢情这混蛋两个月来都是在套路我?

        

张云雷看不到郭麒麟的表情,但他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孩儿肯定在心里偷偷骂他。

        

他接着开口说:“我这段儿时间想了一些事情。”两个月的时间,够他想不少事儿了,比如如何摆平父母,比如怎么规划未来。

       

月光照着他眼中的笑意和眼下的黯青,也照亮了他上扬的嘴角和消瘦的双颊。

       

反正我们的未来还长着呢,咱不急,一步步慢慢来。


       

冬天的雪夜,北京的某条街道。有两道相依的身影被昏黄的灯光拉的老长,显得格外不着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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